第20章 魔姬本色

        “原来是新晋的先天,怪不得我从未听说过她的名号。”

        看着陈紫玉离开,躲在后院角落裡偷听的张紘才施施然起身,他不知何时已从花白头髮的老头摇身一变成了羽扇纶巾的中年人。

        发现了陈紫玉的身份,知道她与自己扯不上关係,张紘也就不再迟疑,施展轻功越过牆头跳进临近的小巷子裡,然后左拐右拐连穿过几道小巷,就连行人匆匆的繁忙街道,也无法让他减缓脚步,反倒如同游鱼入水,轻鬆自如地穿梭于人群之中。

        “船家,送本员外去燕春楼,越快越好。”

        在河边招呼揽客的船夫还以为他是急着去青楼和相好赴约的富客,忙招呼了一声就赶紧撑起竹竿。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已到了燕春楼,张紘随手抛给船夫一个小钱袋,也不理会船夫的惊喜若狂,快步上岸,走了进去。

        才进门,就有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迎上来,要往他怀裡凑:“哎呦!客官有些面生啊!不知道是……”

        张紘筋肉发力,不着声色地震开想要靠近的老鸨,将手心有着古朴花纹的玉珮给她看了一眼,低声道:“我要见夫人。”

        老鸨忙赔笑道:“客官随我来。”

        张紘板着脸,背负双手跟在老鸨后面,没走几步就换了个年轻女子引路,七拐八拐绕过几处独门独院的雅阁,又换成了一位十七八岁的娇俏少女。

        走的他已经有些心浮气躁,脸色也开始阴沉下来的时候,引路的少女才带他来到一处幽静雅致的别院,聘聘婷婷行了一礼:“请先生稍等,待我先去禀报夫人。”

        “用不着这么麻烦,我直接随你进去见她就是。”

        “这……”

        少女犹豫了一下。

        “脚长在我身上,你还能拦住我不成?”

        张紘笑了一声,抢先进了院内,推开屋门。

        宽敞的屋子裡摆设异常豪奢,当中一位浑身上下只着了片褛的女子仰面躺在贵妃椅上,享受着跪伏在脚边男子手口并用的殷切服侍。

        这女子一身肌肤嫩白有光,容貌端庄圣洁,还带着丝丝勾人的笑意,散发着无法言喻的魅惑,犹如庙裡供奉的菩萨堕入了凡尘。

        她侧过身来,看着张紘娇笑道:“自从上次一别,奴家一直对道长念念不忘,没能与你袒胸相对,交股论道……”

        言语间,怜欲慵懒地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张开的双臂让胸乳愈发挺拔,小小的胸衣涨的满当当,几乎下一瞬就会‘彭’地一声裂开将裡面两颗白玉碗似的妙乳甩出来,顶端依旧坚硬的两点矗立在优美的弧面上,也正好暴露在张紘眼中。

        咚!

        咚!

        咚!

        张紘发现自己心跳如鼓,鲜血沸腾,呼吸也急促粗重起来。

        怜欲的身影如梦似幻起来,似乎变成了散播男女合欢的仙子菩萨。

        原本服侍在怜欲脚边的面首已经瘫软在地,神情癫狂痴迷。

        张紘浑身功力快速流转,也只能勉强支撑,心头的清淨难以维持,种种旖旎念想油然而生。

        眼看就要陷入幻境,胳膊的伤突然被紧绷的肌肉拉扯开来,剧烈的疼痛胜过灵丹妙药,种种魅惑蓦地消失不见。

        张紘週身的血液流淌渐缓,呼吸心跳再度恢复原本的绵长,他已经从转瞬即逝的影响中摆脱,身体却一颤,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怜欲仙子艳绝天下,老道一介乡野粗人怕是享受不起。”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物抛给怜欲,“贫道已经将东西带来了,还请仙子将劣儿交出来吧!”

        “且待奴家验了真假。”

        怜欲秀手轻抬接住飞来的东西,小心打开。

        这是一块儿四四方方的金黄绢布,上面密佈着古朴的纹路,似乎闪烁流动着金黄闪亮的光,高贵中透露着孤傲。

        张紘又道:“前朝皇室与佛道两家为首的门派都是相互利用的关係,看起来互为依托,实则互不信任,唯独与雪山剑派关係非凡,周殇帝的剑道老师亦是雪山剑派的宗师……历经了几多波折,如今皇权旁落的周氏恐怕也拿不出比雪山剑派珍藏更好的剑诀图录了……”

        “道长果然名声不虚。”

        怜欲收回艳色,“不过我还听闻你们天机阁曾为殇帝重铸天子剑……”

        不待怜欲说完,张紘就抢先道:“确有此事,不过非是重铸,而是彷製,阁内参与此事的匠师留有图谱,以供参研,今日老道亦是给带来了。”

        说完又变戏法一般从袖中掏出一物。

        “既然道长如此慷慨,奴家就却之不恭了。”

        怜欲带着笑意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转身往后门而去,“滢心替我礼送张道长和公子离开。”

        ◇◇◇

        大船靠泊码头后,又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苏家一行人的车马才驶入苏家巷,这条巷子原本叫广平巷,不过苏家几代人积累,不断买下周围的宅院扩大府邸,如今几乎已经完全佔据了整个巷子,自然就被人叫成了苏家巷,虽然这巷子已经和外面的街道一样宽阔,还铺着平坦的青砖。

        马车刚停,苏明轩就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正要扶苏樱雪下来,忽然有所觉,扭过头去,眼前一亮。

        几个年幼时就在一起玩闹的世家子弟结众拐进了这条巷子。

        “明轩!我们正要结伴到酒楼去呐!正好给你接风!”

        为首的崔泰隔着老远就大声呼喊,惹得身边的同伴一阵白眼。

        苏明轩回头带着歉意看了看苏樱雪,又带着忧喜朝着苏越那边望了望,才大步迎上去道:“崔泰,你怎么也来了金陵城?”

        “我可是专程来金陵看望你的。”

        待走近了,崔泰又低声道“我们今早听说你们苏家在江上遇到了绝命楼的人,现今见到你完好无损真是……”

        苏明轩见到众人关切的眼神真心诚意道谢:“多谢大家担心了。”

        “你们苏家看样子没什么损失呢?听说绝命楼领头之人是个九窍积年强者唉!”

        穿着红裙的少女周绢跳出来贴近苏明轩,一副好奇的样子,“你有没有和绝命楼的死士交手?”

        “小妹!苏家叔父也是成名已久的九窍强者!而且天机阁的张阁主也在场,岂会袖手旁观。”

        人群裡年岁稍长些的青年周远出声道。

        周绢依然兴致不减地看着苏明轩:“那个绝命楼的九窍是不是面目狰狞、魔气滔天?”

        周远忍不住低眉垂头,双脚在地上来回磨蹭似是在为自己的妹妹感到羞愧。

        魔气滔天……这已经不是个死士了!

        怕是得死了上百年的魔帝再世才能有的场面吧!

        苏明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大咧咧的崔泰又好气又好笑:“大小姐!我们还是快些去点上一桌酒菜,等到酒足饭饱,管你想问什么都行……”

        对于崔泰的提议,不管是周远、苏明轩,还是一直未说话的卢良、李符娇都点头赞成。

        周绢这才停止了追问,只是小声自语道:“可惜家裡人都不愿让我去江湖上走动,总呆在家中既不能行侠仗义,也遇不到高手对决,当真无趣的很。”

        沿着青石街道走了没多远,苏明轩就觉得有些异样,穿梭于热闹街市上的来往之人中的武者比往日多了几番不止,确切来说这些武者都是腰挂‘佩信’的名门大派子弟,不乏一些穿着八卦袍的道士和披着袈裟的和尚。

        “这是怎么了?”

        苏明轩带着疑惑看向周远。

        周远表情突然庄重道:“这段时日,江南的各大世家门派中突然流传起一个消息,说是百年一轮迴的机缘将至,而且这机缘就藏在江南某处,只待现世!”

        “什么机缘?”

        看周远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苏明轩反倒是一头雾水。

        周远不禁愕然:“自然是神兵或是神功绝学。”

        “神兵和神功啊?就算得到了又能如何,没有苦修没有天资,亦是难以成为当世无双……”

        苏明轩原本对这等好事最是嚮往,可自从自己父亲那裡知道苏家早就有神兵在握以后,对这等机缘也就澹漠了许多,“不是说在江南某处吗?又不是金陵某处,这些人不去漫山遍野的搜寻,都跑到金陵来作甚?”

        却不知他毫不在意的语气让身旁的周远心裡头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周远面不改色,依旧是表情严肃道:“如今楚王扫平蜀地,隐有九龙加身的气势,只差趁手的神兵就能神功盖世。不少人都觉得这次的机缘会顺应天子之气,助楚王夺鼎。”

        金陵城本就繁华热闹的厉害,商人摊贩亦或是寻常人裡都有不少是厮混过江湖的好手,苏明轩也从未在意过,可这时候听周远说起这江湖流言,再来看周围的一切,只觉得人潮裡匆匆而来从而去的隐藏着的强者都成了长着獠牙的凶兽,当真有种暗流汹涌的感觉。

        “还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啊!”

        苏明轩瞬间又轻鬆坦然起来,不管这流言是真是假,总之苏家都用不着趟这趟浑水,更是与自己无关,苏家几代人都未能参透已有的神兵,又怎会没事儿给自己找不自在。

        苏明轩身上越发明显的置身事外的感觉让周远心中欣喜不已,转而谈起其他事情。

        不一会儿已经到了酒楼,却是比秦淮两岸的‘楼’相去甚远,一共两层,每层却只有左中右三间雅间,剩下的空位也只够摆上三张不大不小的桌子。

        苏明轩等人一路缓行而来,已是落在了后面,雅间被人抢了先去,只有二楼还剩了一张空桌。

        一桌坐着两位扎着纶巾的中年文士,面容整洁,半晌才吐出一口气息,全然沉浸在桌上的黑白弈棋当中,桌上的茶酒饭菜丝毫没有动过的迹象,更是对其他人视若无睹。

        另一桌则是两个年纪不大的道姑,在桌子两边相临而坐,年纪稍长的道姑面容白淨,端庄柔美,多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年小的道姑听到声响扭过头看向这边,也就和周绢一般,正是十五六岁的好年景,花颜柳眉,面带娇俏之色。

        只可惜两人都被宽大的道袍遮住了身姿。

        当今世风开明,无论男女,常有人吃斋念佛做个俗家和尚或是只披袍戴冠却不剃髮禁慾的女冠,而贵家女子更是对后者颇为推崇。

        苏明轩并不惊奇,只觉得这小道姑有些眼熟,却是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又上下打量一眼,仍旧没什么印象,察觉到小道姑注意到了自己,赶紧将目光移向别处。

        那小道姑看到苏明轩,忽的露出一副宜嗔宜喜的面容,她脑海中瞬间闪现出一幅幅画面:一处码头边上的简陋酒家,三面透风,裡面随意摆放着十来张桌椅,坐满了水手苦工和各色各样的江湖好汉,喧嚣吵杂。

        她和对面的张伯亦是这般坐在人群中,张伯沉默品酒,她自己却极力在与周围难闻的气味对抗着,又不得不强憋着一口一口吞下味道出奇不错的小菜。

        嘈杂的声响突然中断,一时之间,惊歎声,艳羡声,不绝于耳,甚至还有酒碗木筷跌落在桌上的声响。

        只见一位身着绛紫宫装的美少妇与一位相貌普通的少年挽臂而来。

        这美少妇穿着异常大胆,上身的短襦搭在肩膀下稍许,优美的颈项和凹凸的锁骨清晰可见,胸前那两颗饱满的快要滴出水来的熟透了的蜜桃大片裸露出来更是惹眼至极。

        妩媚的动人心魄却又隐隐的散发着一股轻盈飘然的仙子气质,只让人想要亵渎又自惭形秽,想要无视又欲罢不能忘。

        两人走到一张空桌前正要坐下,突然被一个面目凶悍的江湖浪人拦住:“美人儿,远来疲乏,不如来这边让我们几兄弟替你揉揉腰捏捏脚,帮你舒缓下身子。”

        说着眼睛还不住往美少妇胸口上瞟。

        “这位兄台莫不是喝醉了。”

        少年不着声色的伸手挡住浪人。

        “臭小子,我要请的可是这位美人儿,本无你什么事儿,这可是你自找的。”

        可那浪人却不依不饶,伸手撤下腰间的短刀带着刀鞘冲向少年。

        小道姑心头一紧,在桌下伸脚踢了下对面眯着眼睛的中年道士,小声道:“张伯?”

        被叫做张伯的道士不动声色,笑眯眯道:“这位少年公子可不简单。”

        话音还未落,少年随手提起腰间佩剑向前一挺。

        浪人短刀还未砍下,就见自己正撞向对手的长剑,这长剑明显比自己的短刀要长上不少。

        浪人慌忙急停,一个闪身绕到少年背后,打算短刀平举刺向背心。

        可他还未来得及出手,就看到长剑不知何时已经变换了方向正等着自己撞上去,只不过这次是剑鞘的尖端,可还是比自己的短刀长了太多。

        眼看少年就要坐到长凳上,浪人有些恼怒,强行改变身法,左腿半弯右脚扫过去,打算将长凳踢开。

        突然他左膝一麻,再难以支撑平衡,整个身体如同垮塌的山峰倒向后面,撞倒了他自己先前坐着的凳子不说,整个人都栽倒在桌下,直摔得颜面全无。

        其馀看热闹的浪人再也笑不出声来,不约而同站起来,打算群起攻之,为同伴找回场子。

        “张伯!”

        小道姑无意识地踢了道士一脚,没收住力道直踢得道士一个趔趄。

        “小姐莫急!”

        道士还是和蔼地小声说道:“敢穿成这样行走江湖的女子只有两种!”

        “哪两种?聪明的和傻的?不对,是魔门和圣门吧!也不对,魔门和圣门不还是一门吗?”

        小道姑一时间神游天外,待回过神来酒馆内已是另一番景象。

        美少妇与少年挽手转身准备离开,之前气势汹汹的一众江湖浪人东倒西歪躺了一地,有的浑身瘫软,不能自已;有的双眼迷离,口中喃喃说些污言乱语;更有甚者已经男男相拥,做出了不堪入目的事情。

        不待小道姑反应过来,道士拉着她施展身法,拐入街角躲到暗处。

        回望身后不见美少妇和少年的身影,道士长歎了一口气:“敢穿成那样的女子只有两种,一种是特别厉害的;另一种是特别特别厉害的。否则,小姐也不用裹着这身道袍出来行走江湖了!”

        “我怎会穿成那般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也太不知耻了吧!也只有在家中才会随意些。”

        小道姑嘟囔着嘴巴,又追问:“好厉害的媚功,刚才那妇人怕不是左道有名的魔姬吧!不知有多厉害,有我爹厉害吗?”

        “那女子我却是不知名号!要不然刚才哪敢多停留一息。”

        张伯仍心有馀悸,“我修为有限,不好比较孰强孰弱,但是老爷名声在外,应当更胜一筹吧!不过那女子能将精神外放製造幻境,如此手段简直闻所未闻……”

        再回过神来,苏明轩等人已经落座,开始推杯行酒,小道姑嘴角微翘,眼珠一转,踮脚跳到同伴身边,凑在耳边很小声说了几句后两人携手离开。

        ◇◇◇

        米九娘赶走店裡的客人和伙计,独自一人忙裡忙外,过了会儿关了店门,又在外面走走停停,胡乱转悠了约莫大半个时辰才悄悄进一处普普通通的院子。

        咚咚……咚咚咚……咚,一连串有规律的敲门声有轻有重,许久之后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来,她一个闪身便遛了进去,反手将门关上,又彭的一声落下门闩,再无声响。

        没过多久又有一道身影贴着屋簷沿着窗边落进院子中,比落叶飘零还要轻盈,赫然就是陈紫玉。

        她素手轻抬激射出两道劲气戳烂了窗纸,留下一个大洞,全然不像是在做跟踪之事。

        透过孔洞,裡面是一间家什齐全的普通住处,却并无一人,刚才进去的米九娘犹如鬼神,消失无踪。

        陈紫玉却是毫不惊奇,连进屋查看的意思都没有,双脚轻踏跃上房簷,身法展开犹如轻烟,直奔不远处的大宅。

        大宅院当中的一间厢房裡,床板?

        噹一声被人推开,露出一个不大的窟窿,一个身材消瘦的方脸男子当先探出头来,而后米九娘也是被男子搀扶出来。

        两人没有多言,直接穿过厢房小门进了正房。

        “夫人,九娘有要事相告。”

        方脸男子正要躬身,却见房中除了默不作声的孙媚娘外不知何时多了个陌生女子,心中一惊就要呼喊出声,几道气劲却先行而至封住了他的几处要穴,让他只能瞪大了眼睛无力哼哼。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米九娘又惊又惧,不知不觉咬破了唇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从容不迫,一张俏脸惨白的没有丝毫血色,呆呆站在那裡,宛若死人。

        陈紫玉本想将她擒下,这会儿也懒得费功夫,出言讥讽道:“一群小宅子围着一间大宅邸,也是自作聪明,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是没什么长进,只顾得享受。”

        “陈紫玉,不对,我应该叫你花怡花夫人才是!”

        孙媚的声音没有丝毫媚意,反倒是异常的尖细,“你所依凭的不过是远胜于我们的功法罢了,若是当初我们将你擒下,从你嘴裡拷问出来,时至今日我等亦能打破界限。”

        花怡冷笑道:“若是我当初识破了米九娘的伎俩呢?将勾魂菰和牵肠草添在米酒裡看人下药,再施了米家独门的千幻追魂法套问人心底的隐秘之事,真是好手段!”

        顿了顿,花怡平平澹澹地又说道:“我却不后悔过去之事,没有那些磕绊,我又如何能有今日……”

        “我……我……”

        米九娘想要说话,还未说出来,口中就泛起一团血沫,整个人颓然倒下,双目没了神采。

        “真是可惜了!”

        花怡站在原地,长歎了一声:“与毒物作伴,将自己修炼成浑身是毒的药人,为了家族如此牺牲,空有一副好身姿却从未享受过女人的乐趣,你说她活着累吗?”

        或许是米九娘的死震慑到了孙媚,她脸上的神情连连变化阴晴不定:“你饶我一命……我积累了无数金银财宝,还在金陵城裡结交了不少权贵,全都给你。你尽可以拿去开宗立派,抑或是骄奢淫逸……”

        “那你呢?”

        花怡指尖隔空一点解开了方脸男子咽喉的穴道,“打算拿什么换命?”

        “小人尤三思,做媚娘的姘头已有两年多,家中还有一妻一妾和四个儿女,只要能活命,做什么都愿意。”

        尤三思将早就斟酌好的话一口气说出,眼神清澈,似乎打算就此认命。

        “她死,你活!”

        话音刚落,尤三思就感觉浑身一鬆,身上的穴道已被全部解开。

        “尤三思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你们不敢杀我,我在金陵结交无数,他们一定会为我报仇……”

        孙媚几近痴狂,开始胡乱叫骂。

        或许是这最后的挣扎太过剧烈,外面的几间厢房陆续有开门的动静,然后是刀剑和脚步的声响,迅速将这间上房给围的水洩不通。

        尤三思却默不作声,缓步走到孙媚跟前,忽地跪下来,行了三拜大礼,然后从孙媚身上摸出一小瓷瓶,掐住她下巴将毒药全部灌了进去。

        “不错,倒是有情有义。我顺手从九娘那裡拿了些勾魂菰和牵肠草的药粉,请尤先生尝尝……”

        尤三思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屋外的几十号打手和七窍流血再无呼吸的姘头加起来都没有眼前这位女子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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